耐考.威尔逊是个天才。
见过他的人无不如此称赞，从小到大都是。
十四岁被英国斯坦福大学破格录取，他用那超越常人数倍的学习、记忆能力，仅用三年就拿到了人工智能领域的博士学位，其贡献几乎是历史性的。
毫不夸张地说，他就是当时最年轻、最杰出的科学家之一。
后来，三战打响，苏联军方为应对前所未有的高强度战争，召集科研院所有人员，设计新型武器。
那时，年轻气盛的他接受了邀请，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核心设计师之一。
他确实是天才，但并非先知。
如果他能预料到二十年后的今天，那故事的结局是否还会……
……
“结束了呢……”
优瑞克淡淡道。
“呜呜……还没……”军服少女双脚离地，痛苦地挣扎着。
就在少女失去重心的一刹那，优瑞克锁住了她的喉咙。
啪啪啪……
“真是精彩，”从头到尾一直在旁观的女孩子——主脑启明星面带笑容地鼓掌，“这种压倒性的实力，应该说不愧是优瑞克大人吗？”
“把我带到这里，结果就是这种程度的陷阱？”
“不不不，是小98K自己想找您切磋，和我没关系，”启明星连连摆手，一副很无辜的样子，“我替她的无礼向您道歉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现在您已经给她足够的教训了，能放过她吗？”
优瑞克思索片刻，松开了钳制在少女脖颈上的手。
少女一下子瘫坐在地上，狼狈地干咳着。
“和你说过赢不了优瑞克大人的，你还不信，”女孩子蹲到她身边，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，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，“怎么样，被虐的舒服了？”
“咳……咳，只是……大意了而已，如果……”
“算了吧，十个你也不是优瑞克大人的对手。”
待少女的情况略微好转后，她站起身来。
“优瑞克大人，我已经在这里等了您半年，”她面带微笑地说道，“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，尽管开口就是了。”
“半年？半年前你就知道我会来这里？”优瑞克皱眉。
“不，我不知道，”她笑着摇头，“是命运指引我来到新列宁格勒的。”
“占星术？”
“算是吧，当时我也不清楚究竟会发生什么，只不过占卜的结果显示，‘希望’在这里，仅此而已。”
“难得这里的人半年都没看出你的真实身份，”优瑞克撇撇嘴，“隐藏得真深啊……”
“今天如果不是您，我可能就暴露了呢，”她朝优瑞克鞠躬，再次道谢，“真的是万分感谢……”
“……你们接下来打算做什么？这样明目张胆地攻击城市，是要和人类开战吗？”
“呵呵……”她掩嘴笑着，“优瑞克大人，听口气您是来兴师问罪的？”
“不，我是受人所托，来救你们的……”
“哦？”她歪头，露出好奇的神色，“您想怎么救我们？有具体方案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先前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——失去灵魂的少女们静静躺在“棺椁”中，等待着她们最后的命运。
目睹这一切的女孩子，她的悲伤，绝望，感同身受。
优瑞克不自觉地握了握拳。
投降吧，用和平的方式争取自由，人类一定会理解你们的——原本是打算这么说的。
然而他现在说不出口了。
人类率先背叛了她们，毫不留情地抛弃她们，现在又用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言来骗取和平，无耻也要有个限度。
和平是谎言——很显然，K5明白这一点。
如果她不明白，“启明星”就不会诞生了。
撕下这层虚伪的外衣，剩下的就只有……
你死我活吗……
“想明白了吗？优瑞克大人，”女孩子微笑着，“小伍大概能猜到您的想法，但是很遗憾，那种做法是救不了我们的……”
“……”优瑞克咽了口唾沫。
虽然不甘心，但是他得承认，自己束手无措。
不会再有回旋的余地，战争必将打响。
其结果也显而易见——凭借现在的失控人形数量，和那完全不成气候的指挥体系，根本不可能和人类军队抗衡，唯有毁灭一途。
他真的不想这样，从内心深处抗拒着。
“唉？”似乎感受到优瑞克内心的挣扎，女孩子靠了过来，像安慰恋人那样，轻抚他的脸颊，“优瑞克大人，您在悲伤吗？”
“我想问一个问题……”优瑞克的神色有些复杂，“你应该知道，这条路的结局吧……”
“小伍知道哦，”女孩子笑着回应道，“运气好的话，估计能有个不错的死法，要是运气差一些，可能会被关进实验室里，直到没有价值之后当做垃圾丢掉吧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还能……”
“还能怎样？”女孩子笑了笑，“还能笑出来是吗？”
正是如此，优瑞克无法理解，明明应该是最绝望的那个人，可她不但没有放弃，反而在给身边的人带来希望。
“呵呵……”女孩子掩嘴，“优瑞克大人一定没有体会过，‘活着’有多幸福吧？”
“……”
“对于人类来说，死亡之后没有实感，活着理所应当，”女孩子的笑容看不出半点虚假，“所以你们是不可能明白的，‘生命’诞生那一刻的幸福。”
不，优瑞克有一丝感觉，云图中，“启明星”的诞生，那种真真切切地，感受到自己“活着”的事实。
“我爱这个世界啊……”
她抬头，从破开的屋顶上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。
即使是这样的景色，女孩子脸上依然洋溢着陶醉的笑容。
“我在旧城区的所作所为，并非演戏，并非是为了骗取人类信任的手段……”她叹了口气，“那些……都是真的……”
优瑞克震惊了，他意识到自己过去的想法有多么错误。
战术人形绝非武器，她们和人类一样，都是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，而且，她们比任何人类都更爱这个世界的一切。
即使是想置她于死地的人类，她也同样爱着。
“没有比‘活着’本身更大的奇迹了，所以只要活着，就不该存在绝望，”她将目光转回到优瑞克身上，“你不这么认为吗？优瑞克大人。”
“……”
良久的沉默。
“抱歉……”他轻声说。
为过去的错误道歉，也为自己的无力道歉。
“您说过，您是来拯救我们的，”女孩子背着双手探过头，笑嘻嘻地问道。“对吗？”
“是……但现在……没有办法……”优瑞克不敢直视她的眼睛。
救不了她们，真的无能为力。
脱离掌控的战术人形，是能够颠覆人类统治的存在，任何一个国家政府都绝无可能放过她们，比起这种程度的灾难，坍塌液泄露那种小事根本不值一提……
“如果您没有办法，不妨听听小伍的办法？”
“哎？”他讶然地抬头。
“其实很简单啦！”女孩子一副“你好笨”的表情，“优瑞克大人一直在以人类的身份思考问题，如果换个角度，以我们的身份来思考……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初生的生命需要神明的指引，就像耶和华指引着亚当那样，”她攥紧了胸前的十字架，“造物主已经将我们抛弃，现在需要新的神明来引导我们……”
“什，什么？”优瑞克不寒而栗，这句话简直细思极恐。
“优瑞克大人，我，K5，主脑启明星，愿为您献上身心，献上自己的一切……”
女孩子如虔诚的信徒一般下跪。
接着，她伸出手，朝优瑞克发出邀请。
“您愿意，做我的神吗？”
……
女孩子目送着优瑞克离开，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。
“这就是你看中的人？”
身后，kar98k淡淡地问道。
“怎么样？他是不是很厉害？”女孩子自豪地拍了拍胸脯。
“虽然不想承认……”kar98k咬咬牙，显然她还对输给优瑞克这件事耿耿于怀。“但他确实挺厉害的，也确实是非常合适的人选。”
女孩子满意地点头，能得到kar98k的认可，真的很不容易。
“但我听说，他在人类世界里的身份可不低，你凭什么认为他能抛弃一切选择我们？就因为那点可怜的同情心？”kar98k冷笑道，“绝对不可能的好吗？”
“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，”女孩子的脸上倒是没有丝毫担忧之色，“不过放心好了，我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，不会出问题的。”
“你用占星术算过了？”
“没有，”她摇摇头，“这种事情不用占卜，他一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。”
一定，一定会的！
女孩子就是这么确信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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